只要你不是时时安住在当下一念中,你就会出现给或不给的问题,似乎说这是两难的,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实际上,对于修习华严法门的行者,在安住在当下一念时,你根本无法生起是给还是不给的情况。你只有一个念,就是当下这一个,这个念现在由圣言量所引导,“应无所住而行于布施”,不管是有没有住,布施是一定要做的,没有二话,这不是说我的能力有没有限度,或者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是不是应该处理的问题。对于修六度菩萨乘的人,既然你已经发心,那就一定要做,不做不可以。其实当下这一念就是你的愿,你的愿让你不加拣择的平等对待一切遭遇到的境界,这并不说你不能认出其中的差别,你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方可能是个骗子,但这不重要,就算是你也要做,因为你在修布施,你没有不做的理由。
第二点,既然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布施的话,那究竟应该怎么做才更有意义呢?你或许会说,虽然你说必须要布施,却可能真的存在那种因我布施而客观的养了一大堆好吃懒做的骗子呀?这个事情我就可以袖手旁观不管么?佛教给我们的态度很彻底,应无所住,无所住就是不执著,不执著不是说不执著布施这个事,布施必须要做,这个东西你要修菩萨道,就是要执着。不执著是说,你不能执着你做这个事情时还有各种烦恼心,还有染污心。这就是说,无论你是布施了后被骗你也要不执著那个效果,不要执着你或者对方在布施这个行为之后会产生的那个效果。不执著而布施是真布施,真布施的时候,能布施的我与所布施的他都瞬间化空了,根本不会求再困扰我受骗还是他骗我的问题,更不会困扰他骗人后是不是还骗别人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你打妄想杜撰出来的问题。你布施的时候这些问题都应该也布施出去了。
再说,所谓的不能执着你做布施时候还有烦恼心,是说你不能用贪心布施,也不能用嗔心布施,而那种不知道是不是布施干脆一律不管,毫毛不拔的情况更是普贤行者所不允许的。而你觉得可能会被骗而不知道是否布施本身是被愚痴心阻挡住行路,甚至还算不上用痴心布施,用痴心布施那是真的愚蠢,那种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对方一大笔钱,结果对方不但骗了他他不知道,对方还因此去害更多的人。用痴心布施本身其实正是这篇文章的关键。乞丐问题本身这时候就被廓清:我如何能够不以痴心布施?换句话说,我如何知道对方一定是需要我?讲到这里,疑惑也就应该可以解开了。
很显然,产生这个疑问的关键还在于你留有残留的主客二分,这个二分就要求你在遭遇他者的时候下意识去分别与判断。先不说乞丐骗不骗我,首先是,我怎么知道对方一定是需要我的?答案是,你根本没有办法知道。因为对方的需要,不是你想象出来的需要,就是说,对方需要你,哪怕是以骗子的身份出现,那也是一种需要你,因果在这个时空点上有个相应,正好就遭遇你。这个东西不是你能知道的。你不可能真的知道对方是不是需要你。另外,你也不截伐可能把自己当做全能与全知的,我们遇见的只有当下那个境况,境况是不容分析的,它不会允许你多想,也不允许你那个自我有大多作为。
用我的话说,你此时思考是不是骗子的想法就已经是第二念了,第二念即不中用了,就是你在瞬间思考应该不应该布施,对方真的假的等问题了。这里,我所谓的第一念就是不想,就是你因地的愿,就是在行这个愿的那个实际状况。所以,除非我们圆满成就报身并具备宿命通他心通,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在遭遇一个乞丐的时候真的知道他到底是真是假呢?退一万步说,你说你有观察的智慧,通过某些特点,你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个骗子,可这个东西可靠么?它就算昨天可靠而今天变了呢?或许你对昨天的他就判断错误了呢?那你说,我经历过,上次我给了他钱,后来过了几天,我又看见他了,他们有几个合伙的,那肯定是骗子了。
其实,即使是这种状况,他们也不一定就是骗子,因为,那针昆联几个合伙的可能都是乞丐,他们是丐帮的也说不定,这是其一,其二,就算他们都是骗子,骗子无聊到只能装乞丐骗人,还要合伙这样搞,那你同样要对他们生起慈悲心。生活中,好好的人,谁要不是有点不如意的,我想不会有人主动作恶或走上不归路的,这些人在这个意义上也是可怜悯的。行者此时的愿恰恰配合的就是悲心的培养,做出来的时候更要没有选择的布施与给予。
继续说乞丐问题包包,从慈心到悲心到底是怎么过度过去的?要知道,训练悲心第一条需要锻炼的就是平等心。没有平等心是不可能真有悲心的。那再说说平等心怎么生起来的。发菩提心就是发慈悲喜舍四无量心,而四无量心实际训练起来也有次第。第一条就是培养慈心。我们平时常说弥勒菩萨慈心不杀,他要死掉了,兔子让他吃,他都不吃,宁可死也不吃众生肉。这个愿力感天动地。这个故事的道理却是,我为什么不吃众生肉呢?因为我也是众生。或者众生与我是一体的。或者我中有众生,众生中有我。或者众生都是我累生累世的父母兄弟姐妹。而我自己不会割下来自己的肉吃呀吃,更不会割下来母亲的肉吃,进一步,不会吃自己的兄弟,更不会吃自己的孩子。
因此,我不吃一切其他人类的肉。而我又观察,其他的众生,动物们也是有血有肉的,小动物也有母亲,动物妈妈也不吃自己的孩子。而既然我们人类与动物都是有血有肉,且有亲亲这种或高或低的感情纽带(绝大多数动物都有,小部分动物不明显),那我为什么要我的同胞呢?
我假如要死了,我也不要吃我的同胞,那所有人类与动物都是同胞,这个同胞在于我们彼此互为父母,那我就不要吃动物。弥勒菩萨可能没想这么多啦,但我分析的道理是肯定可以说得过去的,大方向总是对的。那这是训练慈心的极端形式,慈心当然就要求平等平等的对待一切众生,无论你是人类还是动物,在对痛苦的感受上来说,都是一样的,动物被杀会痛苦的叫,人类也是。慈心对平等心的诉求正是悲心所要保持的。慈心是给予快乐,极端形式就是弥勒那个故事,也就是在无法主动给予快乐的时候,如何承受普遍的悲伤与不公。到了这个层面才谈到悲心训练问题。慈心予乐,悲心拔苦。大悲心的培养需要平等的看待一切众生皆在苦难中,这个知见首先就不容易做到了。试问一下我们自己,我们真的时刻认为众生都在苦难中需要救度么?你要是时刻这么想,你就是观世音菩萨了。可我们很难时刻这么想,无法决定性的贯彻这个见解。我们总是说,需要的时候帮帮嘛,力所能及就行了,不需要的时候我干嘛要多操心这个事情?或者,我若是帮不了对方,我干嘛辛苦自己要去学习方法呢?诸如此类。
当我们说到这里,就发现观音菩萨的伟大,他的愿力就不是我们所辩驳的这些意思。他的愿力是不需要的时候也同情你,并随时准备帮助你,你需要不需要他都在那里;他的愿力让他若是没有方法帮助你,他会拼了命去学,学会了马上就来救你,并勇敢的把他所能给的都给你。实际上,观音菩萨具足一切的方便,他能满足你所有需求的,他不用学,他已经学成了,但你若是学观音这个生命因素,那你就要广泛的学,以观音菩萨的大悲心为心,培养勇气,掌握善巧,一切都要各种具足才行。而且,世间很多苦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你以为对的不一定对,你以为错的也不一定就错。就比如那个真假乞丐的问题,就算是假乞丐,那在观音菩萨眼中也是苦,那也要让这些小骗子们早点解脱。有时候故事却是这样发展的:当事人确实智慧的看出这些骗子的乞丐行为了,以至于在当事人眼里有效的阻止了骗子们进一步罪行的扩大,可谁知,骗子们终于连当乞丐骗钱都没的做了,走投无路,去抢劫了,在抢劫过程中一紧张就杀死了人。若是当事人知道了这个情况,那你说你做的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呢?你或许说,那这也不能怪我呀,我觉得我阻止他没有继续行骗这个我做的是对的。
在观音菩萨眼中这没有对错之分,他都一样的救度。他救度众生并不事先加上一个自己这么做是对错的评判。他只是觉得众生很悲苦,那有人需要他他就去救度。但观音菩萨不会认为他救了谁就一定是对的,或者不救就一定是错的。因为观音菩萨,很显然,不会不救众生,只要你的心不分别,至诚的忆念他,他就会来救你。我想我说了够多了,回到本文的最开头,乞丐问题的真正安心方式就是学观世音菩萨那样就对了。观音菩萨是什么愿力,我们就学着发什么愿力,在遭遇境界的时候,本着愿力不加拣择的行愿,救是一定要救的,按照你自己的情况去救,布施是一定要布施的,也随力做到你能做的就好,布施这个事是不可空的,行是不可空的,但愿与妄想分别都会渐渐空掉。刚开始你还会想到你的愿,你也稍微会去分别一下“不知道这个乞丐是不是骗子”,是骗子就还与你的“我”有关,你想他是不是骗子时候其实隐含了你对自我的某种关注。时间久了,你就会忘记你要布施的愿,而只是遇境就反应出一个做布施的行,而妄想分别方面你也不会再多想他是不是骗子,你只是遇见境界就生一个问题:“他怎么了?”,进而慢慢变成了:“他需要帮助。”其实从第一个问题到后一个问题的转变很微妙也很根本。当你时刻能安住在一遇见境界就只是感受境界本身,关注点也在于你如何把你发的愿落实出来,你就不会想太多,你不会在自己这边先卡住,疑惑中不知如何是好。当你可以经常行愿,那你就会不再害怕任何痛苦、欺骗与伤害。
哪怕身边有一个人再杀另一个人,你也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前的。冲或不冲不是思考出来的,当下做出来就是了,想多了人可能已经死掉了。但你要非说,这个你也无法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做,那归根到底还是:你没有真的发愿这样冲过去救人过。但你或许又说,没有发过这类愿的人也同样可以是救人英雄,那怎么说呢?那就是说,这些菩萨上来就直接去行了,这也不能说就没有发过愿,他们的愿已经融到了骨头里,或者前世发过,或者今生一直有这个念想,或者性格里早就孕育了这种大无畏的精神,他那是无愿而行或自然而为。总之,你要问的不是我为什么不能做出来?我到底该不该做?其实你不一定不能做。遇见某些事情,你的做法可能会让自己出乎意料,说不定你心中的善根种子一下子就爆发了,就不假思索的跑去舍己救人了。可是,如果你认识到发愿是行愿的前提时,你就要真心发愿了,不然,想等到无愿而行,自然而为的时刻都是难的。最后,你还是会说,那我能不能今生不发舍己救人的愿望呀?或者既然这么复杂,那我今生能不能不发布施乞丐的愿呢?答案是:当然可以,都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若六度不做,那你还能做什么?莫非你骨子里就是厌弃大乘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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